當天氣進入到秋冬轉換之際,氣溫一下熱一下冷,最常聽到一聲💥”碰”💥,磁磚因為熱脹冷縮不是翹起就是爆開,也就是俗稱的”彭共”。

昂睦在這邊提醒大家若發現磁磚有裂縫時,可先敲敲看磁磚表面,若只有一兩塊隆起破裂,進行修復即可,千萬不要這片地板或是牆壁爆光光才後悔莫及🤦‍♀️🤦

一般來說家中地磚隆有四大原因:
1、地磚縫隙尺寸處理不當,磚與磚之間的縫隙太小,就容易引發磁磚層的拱起現象。
2、裝潢的時候,師傅鋪貼磁磚若整平方式偷工減料,也會造成磁磚翹起現象。
3、另外就是在貼地板磁磚時,最初鋪設的水泥地面的品質較差,磁磚的水泥與原來的地面結合度不佳,地磚隆起的問題也是很常見。
4、當氣溫變化劇烈變化時,最容易導致磁磚爆裂,無論任何品牌或是材質的磁磚都會受到熱脹冷縮影響,遇到太大的溫差變化,爆裂的情況時有耳聞。

昂睦提醒各位,若磁磚爆裂面積沒有很大的話,要趕緊找施工團隊敲破切開,否則底下的空氣產生推擠效應,一些不夠牢固的磁磚就會一直被擠壓出來,到時磁磚就像跳舞一樣🤸‍♀🤸,一塊塊隆起,到時修補會非常不容易喔。

要怎麼處理磁磚彭共?

昂睦處理的方式通常有兩種,一種是打掉重鋪,另一種則是局部修復,說明如下:

(一)地板磁磚打掉重鋪

當家裡遇到大面積的磁磚爆裂、隆起,也就是整個地面結構已經被破壞,如果單單只要局部修復,全部重新鋪設雖然會比較花時間、費用高一些

但是打掉重鋪,才能確保每一個地方都可以獲得較好的施工水準,這是一個比較安全的作法。

如果選擇全部打掉重做,這麼浩大的工程建議昂睦多年來的經驗豐富,可視家庭需求與我們討論是要改用木紋地板或是一樣鋪設磁磚。

(二)局部修復磁磚

若發現家中磁磚只有輕微裂縫時,可先觀察地板表面,如果只有三到四塊隆起破裂,那麼趕緊進行局部修復即可,否則等到整片澎共,再請地板修繕來處理,那絕對非常劃不來。

昂睦所提供的磁磚修補技術有五大特點👍:

尤其灌注修補工法與傳統泥作工法最大不同在於灌注修補工法不需要敲除磁磚,另外除了方便針頭注射,必須切開磁磚的切割聲外,幾乎沒有噪音跟灰塵

通常只要一兩天時間就能完工,民眾不必搬家拆裝潢,施作費用也最經濟實惠

而且灌注工法最大特點就是不會有水泥,所以施工的時候,不會讓家裡灰塵滿天飛舞,不需要二次清潔

我們的施作案例

局部施工

地板重鋪

臺灣氣候溫差大,有時也有地震,磁磚膨脹爆裂問題時有耳聞,所以平時要觀察磁磚是否有隆起或輕微裂縫的現象,建議就要及早處理與補強

當您有遇到這樣的問題,歡迎加入我們的LINE或是臉書,拍照給昂睦專業施工團隊,讓我們搞定您家中磁磚爆裂的問題喔💪

連絡電話:03-667-0518

公司地址:300新竹市東區東大路二段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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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磚使用的時間久了,經常會出現各種問題,那麼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桃園瓷磚爆裂工程

一、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1、自爆,地磚鋪設的時間久了也會出現自曝,因為室內溫度變化導致瓷磚受到牆體的壓力,時間久了就會自爆。 桃園牆壁瓷磚隆起收費

2、熱脹冷縮,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在夏季,不同材料的伸縮係數不一樣,牆體的主要材料為鋼筋混凝土,與它比起來瓷磚的伸縮性數要小很多,那麼當溫度變化時,瓷磚幾乎沒有變化,即溫度下降時牆體就會收縮,而瓷磚收縮的很慢,這就會使瓷磚被牆體擠爆。

3、粘合劑品質差,一般鋪貼瓷磚都會拿水泥砂漿為粘貼劑,將水泥與砂漿依照1比1的比例配比,假如配比不恰當,則無法達到需要的粘度,苗栗瓷磚凸起爆裂工程此外砂子的含土量太高或品質不達標,也會導致粘貼不牢固,從而出現瓷磚空鼓、脫落的情況。

二、瓷磚鋪貼的注意點是什麼呢 桃園瓷磚翻修推薦

1、選購瓷磚時要確保外層包裝上面的各種標識齊全,像是型號、顏色、尺寸等等。

2、同一平面施工的瓷磚型號與尺寸必須統一,否則就會影響到整體的美觀。 桃園地磚爆裂翻新費用

3、鋪貼瓷磚以前需確保牆面平整穩固,因此需對牆面做處理,像是找平、噴水、除雜等等。 新竹地磚凸起翻新費用

4、鋪貼的時候必須做好各個步驟的檢查與複查,假如是大面積的施工領域,需將它分成幾個小湯圓來檢驗,正常是每50平米當做一個檢查單位。

苗栗磁磚凸起翻修推薦小編總結:以上就是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從上述文章我們可以看出,導致它爆裂拱起的原因主要有三個具體是哪一種?

只要依據自家的實際情況來判斷。我們在處理這種問題時,需依據它的緣由來選擇恰當的方法,這樣才能夠在達到修理目的的同時避免很多麻煩,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新竹地磚空心隆起收費

讓三十歲的你,少一點遺憾    致三十歲    三十歲,見字如晤。    老媽昨晚打來電話,劈頭蓋臉就說,小時候跟你一塊撿羊屎蛋的兵兵,孩子都快會撿羊屎蛋了。    我當然記得,那時候村里的老楊頭是最富有的,他有一群羊,每只羊生產的羊屎蛋又硬又圓,是玻璃球絕好的替代品。    老媽催婚這事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抱著孫子孫女跟鄰居逗悶子。    不知道四年之后,你是否已經當了爹?夏天的時候躺在大槐樹下抱著老婆喝啤酒,特爽吧?宋小妞幾歲了啊?學會的第一句話是“爸爸”還是“媽媽”?背著老婆偷偷算算,三十歲了,愛過你的姑娘十根指頭能數過來不?    上次回老家,和童年一起偷西瓜的玩伴喝酒,她老婆在廚房炒菜,廚藝已臻化境,愣是能把豆腐做出鮑魚味兒來。    我說,你可以啊,大學的時候,碰到美腿你都不帶多看一眼的,現在可好,悶頭吃肉,畢業兩年就把婚結了。    他說,我跟你不一樣,你是個流氓啊,能寫詩,能裝逼,愛折騰;我就一小市民,白天上班,晚上種地,老婆孩子熱炕頭。我打算今年就把老婆的肚子搞大,生個孩子當玩具。    我還沒來得及損他,他老婆系著圍裙、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肘子進門,笑容可掬地看著我說,你多喝點,讓他少喝點。    我點頭。    當天晚上,他喝得不省人事,他老婆送我出門,外面起了風,涼颼颼的。    你知道的,我本來最喜歡回顧過去和展望未來,過去有吃有喝,未來有酒有肉。可真的要寫這封信給你了,又覺得十分惶恐。    二十六歲,一事無成,兒時的很多理想都泡了湯。    一心想當飛行員,卻因為小時候被狗咬,大腿上留了個月牙疤,人家說高空飛行的時候容易爆裂。那只狗一身黑毛,屁股特別大,早知道我當時就把它燉了。它毀了我和空姐在幽閉空間里相處的機會啊。    后來想考名牌大學,熬夜念書不嫌累,未名湖畔抱學妹。可惜愣是弄不懂能量守恒和拉格朗日定理,每次做錯了題,我都恨不得帶著機槍穿越回去把這些家伙全干掉。    大三那年,終于下定決心考研,專業課輕松過關,誰知道政治題那么超現實,答完卷子就知道完蛋了。(勵志電影  www.lz13.cn)于是被心目中的大學再一次拒之門外。你說恩格斯也是,作為一個富二代,沒事就開著車去把妹啊,何必把錢都浪費在那誰誰誰身上呢?    理想接二連三破滅,我力盡虛脫,干啥都提不起興致。    高考公布成績,電話里緩緩報出的分數擊碎了我所有的夢。在家躺了三天,跟天花板上的蒼蠅斗雞眼,當時要是把心里的絕望全拿出來,都可以做一桌滿漢全席了。    老爸實在看不下去,硬拉著我去海邊洗澡,車里,他把音響開到最大,放的歌曲是“心若在,夢就在,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考研失利,女朋友小鳥依人,湊在我耳邊說,走吧,老地方,大床房,有酒有肉有姑娘。    因為他們,世界從來沒那么糟,一切都會以加速度好起來,這就是你我的信仰。    古人常說,三十而立了,四十才能不軟,不知道你對三十歲的生活是否滿意?    身材保持得如何了?洗完澡立正的時候能看到小弟弟嗎?    事業怎么樣?辦公室有落地窗嗎?秘書泡的咖啡比星巴克好喝吧?    心態呢?學了佛法學了禪,對世界的看法有變化嗎?六欲七情八苦,能堪得破嗎?    姑娘們都說,三十歲的男人很有魅力,進能推倒御姐,退能秒殺蘿莉,這一點我對你信心十足。    不過,實力歸實力,你有了老婆孩子,就不要隨便和陌生姑娘說話了。你可以給老婆買八萬塊的耳環,但別讓秘書的裙子太短。    逆襲成功了別忘了你曾經是屌絲,要記得衣錦還鄉。    咱奶奶對你的職業始終不了解,逢人就說你是寫書的,相當于古時候的秀才。鄰居的大爺蹲在路牙子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說,秀才好,秀才以后能當狀元,這孩子我從小看著他長大,領著一幫孩子偷我的瓜,三十六計都快用齊了,機靈,將來肯定有大出息。    你回家的時候,記得給大爺帶瓶酒,大爺現在老了,不常出門曬太陽了。    二十六歲,奔三兒路上,希望能學得更多,做得更好。讓三十歲的你,少一點遺憾。    我始終堅信,我們有了美好的過去,我們也會有更美好的未來。    三十歲見。分頁:123

茅盾:冥屋  小時候在家鄉,常常喜歡看東鄰的紙扎店糊"陰屋"以及“船,橋,庫"一類的東西。那紙扎店的老板戴了闊銅邊的老花眼鏡,一面工作一面和那些靠在他柜臺前捧著水煙袋的閑人談天說地,那態度是非常瀟灑。他用他那熟練的手指頭折一根篾,撈一朵漿糊,或是裁一張紙,都是那樣從容不迫,很有藝術家的風度。  兩天或三天,他糊成一座"陰屋"。那不過三尺見方,兩尺高。但是有正廳,有邊廂,有樓,有庭園;庭園有花壇,有樹木。一切都很精致,很完備。廳里的字畫,他都請教了鎮上的畫師和書家。這實在算得一件"藝術品"了。手工業生產制度下的“藝術品"!  它的代價是一塊幾毛錢。  去年十月間,有一家親戚的老太太"還壽經"。我去"拜揖",盤桓了差不多一整天。我于是看見了大都市上海的紙扎店用了怎樣的方法糊"陰屋"以及"船,橋,庫"了!親戚家所定的這些"冥器",共值洋四百余元;"那是多么繁重的工作!"--我心里這么想。可是這么大的工程還得當天現做,當天現燒。并且離燒化前四小時,工程方才開始。女眷們驚訝那紙扎店怎么趕得及,然而事實上恰恰趕及那預定的燒化時間。紙扎店老板的精密估計很可以佩服。  我是看著這工程開始,看著它完成;用了和兒時同樣的興味看著。  這仍然是手工業,是手藝,毫不假用機械;可是那工程的進行,在組織上,方法上,都是道地的現代工業化!結果,這是商品;四百余元的代價!  工程就在做佛事的那個大寺的院子里開始。動員了大小十來個人,作戰似的三小時的緊張!“船"是和我們鎮上河里的船一樣大,“橋"也和鎮上的小橋差不多,“陰屋"簡直是上海式的三樓三底,不過沒有那么高。這樣的大工程,從扎架到裝璜,一氣呵成,三小時的緊張(www.lz13.cn)!什么都是當場現做,除了"陰屋"里的紙糊家具和擺設。十來個人的總動員有精密的分工,緊張連系的動作,比起我在兒時所見那故鄉的紙扎店老板撈一朵漿糊,談一句閑天,那種悠游從容的態度來,當真有天壤之差!“藝術制作"的興趣,當然沒有了;這十幾位上海式的"陰屋"工程師只是機械地制作著。一忽兒以后,所有這些船,橋,庫,陰屋,都燒化了;而曾以三小時的作戰精神制成了它們的"工程師",仍舊用了同樣的作戰的緊張幫忙著燒化。  和這些同時燒化的,據說還有半張冥土的房契(留下的半張要到將來那時候再燒)。  時代的印痕也烙在這些封建的迷信的儀式上。   茅盾作品_茅盾散文 茅盾:虹 茅盾:風景談分頁:123

史鐵生:沒有太陽的角落  她像一道電光,曾經照亮過這個角落,又倏地消逝了。  這是我們的角落,斑駁的墻上沒有窗戶,低矮的屋頂上盡是灰塵結成的網。我們喜歡這個角落。鐵子說這兒避風,克儉說這兒暖和,我呢?我什么也沒說。我只是想離窗戶遠一點,眼不見心不煩——從那兒可以看見一所大學的樓房,一個歌舞團的大門和好幾家正式工廠的煙囪。我們喜歡這個角落,在這兒才可以感到一點作人的樂趣;這兒是整個“五——七”生產組最受人重視的“技術角”。鐵子把仕女的圖樣設計得婀娜窈窕,大媽大嬸們才能整天在那些仿古家具上涂涂抹抹,然后只有我和克儉能為仕女們長上脈脈含情的五官。大媽大嬸們都很看得起我們,“嘖嘖”地贊不絕口。  “到底是年輕人哪!”  克儉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咱們生產組可離不了你們。”  鐵子舒心地點上一支煙。  “就是正式工廠真的要你們,咱也不能給!‘”  我說:“那公費醫療呢?工資還是一天八毛?”  “就你矯情。依著我們還不好辦?我們都是有兒女的人……”一個大媽竟擦起眼淚來。  我們哼起了《菩提樹》,互相誰也不看誰。  門前有棵菩提樹,站在古井邊,我作過無數美夢,在它的綠蔭間。這深沉的旋律能夠安慰心靈。我想,鐵子和克儉一定也和我一樣,想起了那夢一般的童年和那夢一般的插隊生活,在陜西,在東北和內蒙……我們?我們是怎么回事?唔……  清晨、晌午或者傍晚,你會在這條幽深的小巷中看見我們。我們三個結隊而行,最怕碰見天真稚氣的孩子。  “媽媽你看喲!”  我們都低下頭。  “叔叔們受了傷,腿壞了,所以……”  鐵子把手搖車搖得飛快,我和克儉也想走。快些,但是不行。  “瘸子嗎?”  母親的巴掌像是打在我們心上。  這最難辦,孩子無知,母親好心。如果換了相反的情況,我們三個會立刻停了下來,擺開決死的架勢……還有什么舍不得的么?那些像為死人作祈禱一樣地安慰我們的知青辦干部,那些像挑選良種豬狗一樣沖我們翻白眼的招工干部,那些在背后竊笑我們的女的,那些用雙關語譏嘲我們的男的,還有父母臉上的憂愁,兄弟姐妹心上的負擔……夠了!既然靈魂失去了作人的尊嚴,何必還在人的軀殼里滯留?!我不想否認這世間存在著可貴的同情有一回,一個大媽擦著眼淚勸我說:“別胡想,別想那么多,將來小妹會照顧你的,她不會把哥哥丟了……”我不知當時我的臉色是什么樣子,那個大媽哆哆嗦嗦摟住我,一個勁叫我的名宇。天哪,原來這就是我活在世上的價值!廢物、累贅、負擔……沒有人相信我們可以獨立,可以享受平等,就像沒有人相信我們可以得到正式工作一樣。可我們的仕女圖畫得并不比那些正式工人畫得差,畫得少。我們忍著傷痛,付出比常人更大的氣力,為的是獨立,為的是回到正常人的行列里來,為的是用雙手改變我們的形象——殘廢。  “算了吧,”鐵子對我說:“等到二老歸西,難道咱們還那么不知趣地活著?”  “弄個炸藥包,和他們同歸于盡!”克儉說。  “和誰?”  “誰沖咱們翻白眼就和誰!”克儉把拐杖使勁往地上一杵,險些摔倒了。  幸虧人可以死。我們好像什么都不怕了,哼著歌走在小巷深處。今天像往日一樣,我流浪到深夜,我在黑暗中行走,閉上了我的兩眼;春風乍起,吹綠了柳條的時節,她來的。  “我叫王雪,我坐在這兒行嗎?”她走進了我們的角落。  “當然。”  “只要你樂意。”  “有什么行不行的?”  我們每人一句,都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腔調。克儉在我耳邊嘀咕了一句什么,不外乎“德性”、“臭酸相兒”一類的評語。鐵子冷酷的目光在眼鏡后面閃了幾下,“哼”了一聲,低下頭去。這是一種防御,一種以攻為守式的防御,防御什么呢?  她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姑娘。  “你也是病退回來的?”我問。  她搖搖頭。“我是困退回來的。”  “你干嘛不去正式工廠?”我的語氣就像是在說“您何必屈尊到這個角落里來呢?”  “待分配,和你們一樣呀?”她總想朝我們笑一笑,但都被我們依次“抵抗”了回去。  “和我們一樣?”鐵子冷笑了一聲,沒抬頭。  她朝大媽大嬸群里望了一眼,說:“你們不也是待分配的知識青年嗎?”  我們誰也沒吭聲。待分配?天知道我們待了幾年了。像處理西瓜似的被人扒拉過來扒拉過去,拍拍聽聽,又放在了一邊。最后我們就“來自五湖四海”,“走到一起來了”——有了我們的角落。  “我先坐在這兒看看你們是怎么畫的。”她終于有機會朝我笑了一下,大概是因為我在我們之中還算好惹一點的。  角落里靜悄悄的。那所大學里在做廣播體操。  她把頭和鐵子挨得那么近;她的肩和克儉的肩碰在一起了。這兩個蠢家伙,竟像是兩個大氣不敢出的小學生!剛才的威風哪去了?我想笑。他倆都沒闖進過姑娘的心,都還沒來得及和姑娘挨得那么近就……只有我,但那也都是往事了。  克儉一連畫壞了好幾筆;鐵子把仕女的頭發畫得像拆下來的舊毛線。我腦子里一下子問過好多往事,都是什么呢?好像又是那封信……但她突然“咯咯咯”地笑起來了。  我們尷尬地抬起頭。  她還在“咯咯咯”地笑。  鐵子臉上最先出現了惱怒。  “我能看見我的鼻子!”她說:“我正看你們畫畫,就看見了我的鼻子,原來人可以看見自己的鼻子!”她那大而黑的眸子對在一起,輕輕地晃著頭尋找鼻子,依舊“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我們都笑了起來。角落里吹來一陣輕松的風,好像還有一點溫暖。  春雨蒙蒙,天空里閃過一道電光,攪動了三顆枯萎的心。  我們的角落里從早到晚縈回著歌聲:《菩提樹》、《土撥鼠》、《命運》、《茫茫大草原》……先是輕輕地哼,后是低聲地唱。我看見鐵子認真地控制著自己的口型,克儉竭力壓低自己的下巴頦,為了使歌聲更低沉渾厚一些,似乎那樣更能顯出男子漢的氣魄。我偷眼去看王雪;我發現鐵子和克儉也在偷偷地看她。王雪隨著我們歌聲的節奏輕輕地晃著頭。兩個小辮一個彎了一個直,一個直了一個又彎。我們的歌聲更響亮了。  老人河,啊,老人河——你知道一切,但總是沉默,……“你的嗓子真好,男低音!”王雪忽然說。  我們三個一齊望著她。  “你。”  “我?”  “就是你!”王雪被逗笑了。  鐵子和克儉向我投來羨慕的目光,我不敢說其中沒有一點嫉妒。“你們干嘛光唱這些讓人傷心的歌?”“你愛聽什么?”克儉說。他的臉紅了一下。  “《曬稻草》。我最愛聽胡松華唱的《曬稻草》。”王雪清了一下喉嚨唱起來。  我們從早到晚在一起把稻草曬干,你在那邊我在這邊,兩人相距很遠。  ……  我又想起了那封信,那是一個好心人寫給我心上的姑娘的……算了。不要想那些過去的事吧。  她爬到趕車臺上去,讓媽媽上草堆,她在那邊我在這邊,兩人快樂向前。  王雪還在輕輕地唱。隨著歡快的節拍擺著兩條小辮。  我們三個干脆停下了手里的活、楞楞地看著她,目不轉睛。心中的防御工事已經拆除了,沒有進攻,沒有退守,沒有偽善也沒有卑屈……心就像和平的藍天,就像無猜的童年;眼前出現了一池春水;閃著無數寶石一樣的光斑,輕輕拍打著寂寥的堤岸。她長得多美!但并不像那些做作的演員,用濃眉大眼招待觀眾,用裝腔作勢取媚邀寵。她怎么說呢?長得真實。她的心寫在臉上。她看得起我們。  忽然鐵子唱起了那支歌。  我愿作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  我愿她那細細的皮鞭。  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王雪像聽了侯寶林的相聲似地大笑起來,笑得喘不過氣,笑得彎了腰。“什么破歌呀?!還有愿意挨鞭子的哪?準是你瞎胡編的……”  她那樣隨便地拽住鐵子的胳膊,擺著、晃著。  她可真不像有二十三歲了。她還像個小姑娘呢。  正像歌中唱的那樣,我們從早到晚在一起、我們邊唱邊畫。邊畫邊唱,唱《曬稻草》,唱《友誼地久天長》,唱《哎喲,媽媽》唱那些歡樂的歌。我們的產額天天在增長,令大媽大嬸們驚訝。王雪貪婪地學著,我們爭著把看家的本事都端出來教她。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們三個都用了長輩似的口吻和她說話,不是教訓、是譬如:“王雪,你考大學吧,你別像我們似的。”  “王雪,你應該學外語,當翻譯。”  “王雪,你不如學小提琴,只要下功夫準行。”  “王雪,你得注意鍛煉身體。”  “王雪,你要記住‘防人之心不可無’。”  “王雪,晚上回家走大街,別走那些小黑胡同。”  ……  王雪每天提前半個多小時就來上班,打掃車間,打掃我們的角落。灰塵結成的網沒有了,斑駁的墻上掛上了漂亮的年歷。遇上一天她來晚了或是請了假,我們就總會念叨她,角落里就沒有了歌聲。我們就又想起了招工干部挑剔的目光和母親臉上的憂愁。那些日子,我們生活戶的全部樂趣更是都在這個角落里了,但要有王雪,只要有王雪,只能是王雪。為什么呢?我還沒來得及細想。  我們三個也都早早地就來上班了,而且一天比一天早,一個比一個早,而過去我們都是踩著鈴聲走進角落的;開始我還沒有意識到這是為什么。當我發現我們三個之間出現了一種隔閡的。情緒時,我才明白了,那是由不自覺的嫉妒造成的,我們都想和王雪多耽一會,一天八小時太短了!而嫉妒說明了什么呢?有一次鐵子和克儉竟吵起架來,無非是要在王雪面前證明自己的見解是對的。年輕人啊,殘廢了。卻還有一顆年輕的心在跳!  我感到了這個,不那么早早地去上班了。不,我絕不是小說中那種高尚的情敵,正是因為我深深愛上了王雪,心上的防御工事就又自然地筑起來了——那是一道深壕溝,那是一道深深的傷疤,那上面寫著三個醒目的大字“不可能”。何況還有那封信呢?那封信……哦,心在追求人間僅有的一點歡樂的同時,卻在飽受著無窮痛苦的侵噬,這痛苦無處去訴說,只有默默地扼死在心中,然后變成麻木的微笑,再去掩飾心靈的追求。  鐵子和克儉也都不那么早地來上班了,因為一個大嬸無意中說了一句話:“自打王雪來了以后,你們也都不睡懶覺了。”唉,他們和我一樣,我敢打賭!  王雪可真還是個小姑娘呢,她一點也看不出這些細微變化的緣故。夏天的晚上,她央求我們和她一塊兒去附近的小公園看露天電影晚會。  她舉著已經買好了的四張票,說:“《瑪麗亞》可好看了,去吧!”  “我不愛看電影,”鐵子說:“那樣的電影,看完了三天都堵心。”  “那咱們看《甜蜜的事業》,同時演好幾部呢。”  “我也不去,”克儉說:“甜蜜啥呀?甜蜜個屁!”  “那你去吧,啊?”她又對我說:“散了電影,路可黑了……”  “你害怕嗎?”我們同時問。  她皺著眉,難為情地點了一下頭:“嗯。”  我們都同意陪她去了。因為能保護她,我有一種自豪感;鐵子和克儉大概也是。  小公園里晚風習習,涼爽,飄著陣陣清淡的花香。多少年了?五年了!自從架上這兩只拐杖我就再沒來過這兒。來這兒干什么呢?只能勾起往事:這兒是我童年時代的樂園,歡歌笑語恍如昨日;這兒遺留著我少年時代的希望,不過已經認不出哪棵白楊是我栽下的了;那片草地上曾有過一群即將去插隊的青年,用心里涌出的樸素無華的詩句謳歌美麗的理想……可是后來呢?  天還沒黑,銀幕前只坐了幾個孩子,仰著小臉望著空白的銀幕。  他們怎么會那么有耐心?噢,他們會幻想出五彩繽紛的畫面,去填補空白的銀幕。他們還太小呢。  鐵子和克儉也都沉默著。  王雪“哧哧”地笑起來。  小樹林里對對情人在漫步,在依偎,在親吻。  “你別笑,將來你也那樣。”我不知怎么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王雪滿臉緋紅。“去你的,我才不呢……”她囁嚅地說。  唉,還是別想這些的好。  可是鐵子又冒出了一句不該說的話:“王雪,你跟我們在一起走不嫌寒傖嗎?”  “寒傖?為啥?”王雪一跳,揪下了兩片樹葉,淘氣地塞進了克儉的脖子。  “你不怕嗎?”我問。  “怕?怕啥?”  我沒法回答她了。那封信!那封信是這樣寫的:“你不要和他來往過密,你應該慢慢地疏遠他。因為他可能會愛上你,而你只能使他痛苦,會害了他。”那時我就懂了,我沒有愛和被愛的權利,我們這樣人的愛就像是瘟疫,是沾不得的,可怕的。我就離開了我心上的姑娘。她現在在哪兒呢?  “怕啥麻?問你!”王雪在我肩上捶了一拳,手里托著一只花牛牛。呵,但愿你永遠像個小姑娘。  “噢,我是說天黑了,你不怕嗎?”  “去去去!”她不好意思了。“我們看《甜蜜的事業》還是看《三笑》?”一她為了打岔說。  又是克儉說:“三笑?笑個屁!”  鐵子說:“看《獵字九十九》吧,圖個熱鬧算了。”  “不!我想看《甜蜜的事業》。”王雪站住不走了。  “那你一個人去看吧,散了電影一個人回去。”鐵子故意逗她。  她不言語了,捧著花牛牛委屈地跟在我們身后走。  我真有點可憐她,但鐵子和克儉忍著笑沖我擠眼。我忽然覺得世界是那么美好、甜蜜,我們像三個頑皮的小哥哥,逗弄著一個可愛的小妹妹。  她可真像是個小妹妹。一演到打斗和緊張的地方就鬧起眼睛,緊抓住我的拐杖,或者嘟嘟嚷嚷地埋怨鐵子和克儉。我有個強烈的愿望:時間停下來,讓她永遠是個小妹妹,讓我們永遠作她頑皮的小哥哥,永遠這樣相處在一起,忘記過去、現在和將來,忘記一切……有一次我真的忘記了我自己:為了去揀王雪掉在地上的毛線團,我的手競離開了雙拐,像健康人那樣去追趕、彎腰伸手,“啪!”我的胳膊摔破在石頭上……我愿意再摔十次,因為王雪當時心疼得快要哭了,是我滿不在乎的樣子才又使她破涕為笑。  人們說,愛情是壓制不住的。真的,只需要找一個借口,理智就會服從感情,什么“決心”之類就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那個夏天,在那個小公園里,我們一起渡過了好多個甜蜜的夜晚。借口就是:在漆黑的小路上我們得保護王雪,得把她送上回家的汽車。都看了些什么電影,記不得了;只記得落日、晚風、明月、繁星和那個不把我們另眼相看的“小妹妹”。  秋風起了,吹黃了小路兩旁的草叢,吹謝了草地上的野花,吹光了小樹林的茂葉,吹去了小公園里甜蜜的夜晚……如今想來,那只是一場夢。  一天,王雪忽然發起愁來,獨自默默地發呆,嘆氣,好像一夜之間變成名符其實的大姑娘了。  “你怎么了?”鐵子問。  她看看我們,想說又沒說。  “你病了?”克儉問。  她想說又沒說,臉上起了一片紅暈。  “有什么難事告訴我們,誰欺侮你了?”  “誰活得膩歪了?誰?!告訴我!”克儉把手指弄得“嘎巴巴”直響。  “沒有誰欺侮我,”她吞吞吐吐起來:“是媽媽,媽媽非讓我見那個人不可……”  角落里靜極了。  “是二姨給我介紹的。一個大學生……”  聽得見風把電線刮得“嗚嗚”地響。  雖然這是早已想到了的事,雖然我早就筑起了護御工事,但我的心仍像掉進了一眼枯井,往下掉,忽忽悠悠地往下掉……我說不清那一瞬間都想了些什么。好像只想著明天,明天可怎么過呢?我還能拄雙拐興致勃勃地朝這兒走么?希望,盡管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希望,但是沒有它是多么可怕!我迫切地想要一支煙,……鐵子和克儉已經點起了煙,把打火機遞給我……“撲通!”我的心摔在了漆黑的井底。我真想就永遠呆在這井底,忘記世界,也讓世界忘記我……然而王雪那求助的目光望著我們,一像一個信賴我們的小妹妹那樣。“我應該去見他嗎?”她說。  王雪是個好姑娘,她應該享有比別人更多的幸福,她最應該!她單純,不會想到要避開我們,難道因為這個我反而要影響她的幸福嗎?難道好人只有用犧牲去證明她的好么?難道幸福只是為那些把我們另眼相看的人預備的?我們的心靈不是在頑固地追求么?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不想見,有啥意思,……”  她在盼望我們的幫助,她需要我們的幫助,因為她還像個“小姑娘”呢。原諒我剛才那一瞬間的罪過吧,我是多么自私。  “你應該去見。”鐵子最先緩過勁兒來。  “愛情是有意思的,”我說。  “就是!”克儉也說。  “處理得好,愛情會使你幸福,對工作和學習都是一種促進力量,世界都會變得美好起來……”我是在背書么?但書的作者未必有我體會得深。  我們三個都一本正經起來,誰也不說誰“酸文假醋”、“裝蒜”或“瞎掰”——像三個稱職的哥哥似的。我奇怪我們都能說。出那么像樣的愛情倫理,唔,只不過是因為我們過去都像是那只吃不到甜葡萄的狐貍罷了。王雪那么出神地、松心地、信賴地聽著我們的“愛情倫理學”。她佩服我們了,她更看得起我們了,她眼睛里的閃光告訴了我們這個。我們被一種自豪感驅使著,為了無私地愛護著一個“小妹妹”。  但是,那天晚上我們又結隊走在幽深而寒冷的小巷里的時候,我們又唱起了那支一夏天都忘記了唱的歌。  今天像往日一樣,我流浪到深夜,我在黑暗中行走,閉上了我的兩眼,好像聽見那樹葉對我輕聲呼喚,朋友,回到我這里來找尋平安。  我們又都早早地來上班了。不,跟過去不同,我們三個之間誰也不嫉妒誰,只是想和王雪再多呆一會。因為她的男朋友有辦法給她安排一個正式工作。王雪要走了,要離開這個角落了。她說以后還會來看我們。我們的心還要什么呢?在這世界上?  冬天,王雪當上了正式工人。她(www.lz13.cn)去報到的那天,我們三個冒了小雪又去了一次那個小公園。  雪花飄呀飄,像我們那紊亂的心緒,雪花無聲地落呀落,世界是那樣孤寂。  我們互相攙扶著走,小路上留下了奇特的腳印和車轍。這小公園里,好像到處都有她的歌聲。  我們從早到晚在一起把稻草曬干,你在那邊我在這邊,兩人相距很遠,我用手去接那晶瑩的雪花,雪融化在掌心里,像一滴淚。她像一道電光,曾經照亮過這個角落,又倏地消逝了。我們祝愿她幸福,她是個好人。  一九八O年二月   史鐵生作品_史鐵生散文集 史鐵生:小小說四篇 史鐵生:遺物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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